风华（找文看置顶）

人间白首

卷三 何以解忧

鬼道复仇羡X亦痴亦醒叽

第十五章 祸起

（时间线从剖丹开始）

玄正十八年，夷陵，荒山。

魏无羡独自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，握着一根树枝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写写画画。

没了金丹，没了灵力，现在的身体空空荡荡的，轻的仿佛一片鸿毛，在莲花坞漫天的烈烈火光前，在江枫眠和虞夫人血迹斑驳的尸体前，在江澄绝望仇恨的眼神前，飘悠悠的，无能为力。

他的恨，不比江澄少半分，他如何不想拔出灵剑，和那帮温狗打杀一场？他如何不想重振云梦江氏的大旗，和江澄一起夺回莲花坞？他如何不想一骑绝尘地杀向不夜天城，亲手割下温狗的脑袋？

但自己......做得到吗？

所谓复仇，所谓未来，曾经肖想的一切光彩辉煌，都在剖丹时和渐渐平息的灵力一样，寂静了，无迹了。

只剩一潭死水。

魏无羡颤抖着伸出两指，催动灵诀。仿佛是期待奇迹的发生，他贪婪地注视着指尖，以为下一秒，那熟悉的红色灵光便会萦绕指节。

可是没有，什么都没有，一丝红色的光晕都没有。

脑海里回想起江澄的话：

“我使了十成十的灵力。”

我使了十成十的灵力......

“你感受到了吗？”

你感受到了吗......

颓然地放下了手，魏无羡拿起树枝，继续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写写画画。

“魏婴。”不远处，有人在喊他。

全身僵了一下，一丝惊喜浮上心头，可很快，便被淹没了，如同一个小小的，转瞬即逝的浪花。

魏无羡丢开树枝，站起身，并不回头：“蓝湛，是你吗。”

蓝忘机正想开口，只见魏无羡走上了下山的路：“蓝湛，一起下山吧，我要在山下等江澄。”

“魏婴，”蓝忘机看着他，眉峰紧蹙，声音心疼得发颤，“你到底，经历了什么？”

魏无羡停下步子，无声地攥紧了身边的树枝，用力一扯，扯下一把树叶。

“蓝湛，你既能找到这里，又怎么会不知道？”

树叶的碎丝从指缝里漏出来，落临了地面，一阵风起，踉踉跄跄地在地面翻滚了几圈。

“不止，”蓝忘机眉头蹙得更紧，浅色的眸子里暗色上涌，“不止莲花坞之事。”

“还不够吗？”魏无羡避重就轻地问。

蓝忘机低下眼睫，轻声道：“我并无此意。”

魏无羡不答，站在树边，拳头一松，捏得出汁的树叶黏末坠在地上，掌心却染上了苍绿，似是绿色的血一样。

“下山吧。”

蓝忘机疾步追上去，伸手想要握住魏无羡的手腕。魏无羡心里有鬼，感知到了蓝忘机的动作，本能地抽手，向旁边一躲，戒备的神色在眼眸里一闪而过。

看见蓝忘机愣在原地，魏无羡顿时反应过来，心里暗骂自己紧张过度，忙强压下心头的苦楚，走上前，勉强收拾了表情，自己抓住了蓝忘机的手，放软了声音：“走吧，一起下山吧。”

蓝忘机原本就冰凉的手，在魏无羡更冷的手中轻轻颤抖。饶是如此，蓝忘机还是反手紧紧扣住了魏无羡的指节，垂下眼睫，掩去了眸中的忧虑：“嗯。”

两人下山来到一家酒楼，一入门槛，魏无羡忽然低声道：“不对劲。”

酒楼里稀稀拉拉坐着三两酒客，正自举杯小酌，掌柜的也坐在柜台上热酒。看起来似是寻常酒馆，可是，气氛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，自两人一进店，所有人的注意力，都似乎不约而同地盯上了他们。

蓝忘机将魏无羡拉近了自己：“走。”

然而，刚一转身，酒店的大门，“彭——”地一声在眼前合上，“碦嚓”从外面上了锁。与此同时，掌柜酒客，联同酒楼里的阴影角落，明里暗里跳出了近百个温家修士。炎阳烈焰，长剑出鞘，一色的横眉冷面，为首的，正是温晁和温逐流。

仙剑在教化司里被温家缴走，蓝忘机唯有翻琴在手，挡在魏无羡和温晁之间。

温晁奸笑起来：“没想到啊，这一捉居然捉了一对儿呢。”倏地神色阴狠，扬手一招：“给我杀！小爷今天就成全你们到阴曹地府里作鸳鸯！”

蓝忘机运起灵力拨动琴弦，清凌凌一道琴音，一圈淡蓝色灵力光晕势如破竹，拨开攻向自己的修士。

他正要继续抚琴作敌，忽听得身后魏无羡一声惨叫，急忙回身搂过他，但见眼前一片血色飞溅，一把长剑抽出了魏无羡的胸口。

“唰——”剑身与血肉剥离的声音。

“铛——”带血的长剑坠落在地。

那名修士应声倒地，胸前一团卷云纹的蓝色灵火尚未熄灭。

不待蓝忘机俯身查看伤势，魏无羡猛然正眼，挣开怀抱，一把推开他。

“小心化丹手！”

一股巨力袭上胸口，蓝忘机顿时跌出数步，只觉和一道势在必得的强傲灵力堪堪擦肩而过。定睛一看，但见温逐流手臂红光缭绕，一掌拍上魏无羡正胸，用力回拉，一起淡蒙蒙的红色灵雾自魏无羡胸口腾起，猝尔消散，不见丹气。而魏无羡则是一跌出去，被化丹的灵力摔在墙上，一声痛呼，半跪在地，全身痛得颤抖。再抬起头来，魏无羡脸色苍白如纸，一缕血迹，自嘴角汨汨流下。

他抬手抹去嘴边的血渍，一勾唇角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。眼底闪烁着仇恨的色泽，是彻头彻尾的鄙夷。

没有还手，没有金丹。

单是血肉之躯，凡人之体，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击。

“魏婴！”

在山上魏无羡那抽手一躲的身影在眼前闪现，蓝忘机顿觉眼前一暗，仿佛有什么如同白瓷瓶一般从高处摔下来，咣当碎裂，眼前只剩一地的残骸。

召回忘机琴，蓝忘机奔到魏无羡身前，死死守着，竟是拼尽全力将灵力注入琴弦，咬着牙拨起冰弦，酒楼里一时盈满蓝光，距离稍近的修士登时身着灵火，被冲击得离地而起，登时毙命，横尸难数。

温逐流急忙运起功力格挡，一道红色灵光奋起相抗衡，却也只单单护住了自己和躲在身后的温晁。

只是蓝氏修仙之道一向讲求定心，蓝忘机修习方向更是清心寡欲之最。此刻又悲又痛，惊极恨极，心神大乱，加之强行运动灵力，早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，一道灵光打出后，蓝忘机只觉得周身灵脉震痛，使不出劲，忘机琴摔在地上，“哇”得呕出一口血来，雪白的衣袍上血迹点点，头重脚轻，站立不住。

魏无羡自己已是伤重，还是拼尽全力扶住他，见蓝忘机原本白净脸上，一行是血，一行是汗，不禁声音哽咽：“蓝湛......”

蓝忘机听见他的声音，抬起眼，看着魏无羡，喉结滚动，声音似乎堵在喉咙里，枯涩沙哑得如同三秋的残叶：“金丹呢？”

将人又向怀里紧了紧，魏无羡轻声道：“你先静静心调养，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。”

蓝忘机一击过后，酒楼里的温家修士已十有九死，然而在别处蹲守的修士却也已赶来。此刻，魏无羡没有灵力，蓝忘机伤的不轻，具是没有了反抗之力，温晁从温逐流身后跑出来，估摸了一下情势，知道对自己构不成威胁，得意指挥道：“把两人给我拿下！”

满意的看见两个从前对他不敬的人此刻沦为自己的阶下囚，温晁捏着下巴，眼珠一转，嘴角扬起一丝狞笑：“来人呐，把这两个叛徒带到乱葬岗去！”

一个时辰后，乱葬岗。

即便此刻夷陵是晴空万里，乱葬岗周围的天空也依然愁云惨淡，凄凄浓雾。漆黑嶙峋的山石，交错纵横遍布沟壑，山谷怨气奔腾，山峰群鸦乱鸣，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凶怨气息，叫嚣着嘶吼着要吞没每一个到来的活人。

温晁一队人站在乱葬岗的最高峰，四五个手下压着蓝忘机和魏无羡。用力一推，两人便跌跪在山崖口，魏无羡一只手搭在蓝忘机臂上，半挡在他身前，恶狠狠地瞪着温晁。

“你两在玄武洞不是挺狂的吗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，怎么现在被人打得跪在地上？”

听闻此言，蓝忘机抬起头，冷冷地看向温晁，一如玄武洞里那般倔强不屈，唯独冷厉更甚。魏无羡口中含血，听见这句话，冷笑一声。

“呸——”一口淤血尽数吐在温晁脸上。

“温晁，别废话，有什么手段拿出来便是。你今日最好折磨死我，越残忍越好！我死后，必然化为凶煞厉鬼，让你们这群温狗，永无宁日！”身体的创伤，死亡的降临，仇恨的侵袭，如同一团团凶邪的恶火，将一双桃花眼点的异常明亮。

横竖不过一死，索性骂个痛快。

温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一把揪住魏无羡的前发，强行将人拽起，逼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：“魏无羡，死到临头你还要嘴硬？这乱葬岗怨气缭绕，活人来此，有去无回，就算是你小子，也只有被这帮怨灵瓜分的命！”

说完，一手揪住魏无羡的领口，用力一推。几个修士见状，也跟着揪过蓝忘机的衣领，一把推了下去。

天色霎时阴沉了几分。

在阴雾和乌鸦之间，在凄厉的，怨灵的嘶叫声里，一黑一白两个身影，如同断了翅折了翼的飞鸟，直直地坠下去，坠下去，坠下去......

（行了，这章就更这么多，我为羡羡哭一会儿去，再写我就要受不了了。

就算蓝二哥哥和羡羡一起坠下乱葬岗，他两日后还会吵一架，但很快就会和好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