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华（找文看置顶）

人间白首

卷一 惊鸿一面

情窦初开羡X懵懂可爱叽

第六章 斟情

在众人眼前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魏无羡和蓝忘机，终于又回到了兰室。

蓝启仁觉得魏无羡简直换了魂似的。一个多月的抄书反思，似乎真的让这个顽徒改邪归正了：坐的端端正正，听得认认真真。

临近下课，蓝启仁手执一卷书，捻着须子，声音浑厚有力：“孔夫子曰：‘诗三百，一言以蔽之，曰：思无邪。’《诗经》三百篇，我已全部讲授完毕，今日倒要问问你们，三百篇里，孰为最佳？”

若在往日，一个问题抛出去，底下必然一片寂静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：一个问题的提出，只有两种作用——要么是秀一下蓝启仁的得意弟子，比如蓝忘机；要么是敲打那些上课走神的学生，比如魏无羡。

但是这一次，他话音刚落，魏无羡便高高地举起了手。

蓝启仁惊呆了。

蓝启仁真的真的惊呆了。

不知魏无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但是蓝启仁总不能装作没看见不理他。环视四周，见没有第二个人像魏无羡一样积极，蓝启仁只得点了他：“魏婴，你来回答。”

“我最喜欢‘风雨如晦，鸡鸣不已，既见君子，云胡不喜。’”

“为何？”蓝启仁问。

魏无羡一本正经地回答道：“无羡从前也不明白，直到遇见了蓝二公子。”

一片哗然。

蓝启仁脸都绿了，提起板子便要打上去：“魏无羡！”

魏无羡从从容容地躲过这一板，佯装不知，不慌不忙地继续道：“蓝二公子皎皎君子，泽世明珠。无羡与他相处，每每惊叹于他高风亮节，深觉昨日之非，私心向往，内心欢喜。”

蓝启仁的板子悬在魏无羡头顶，倒下不去手了。他想起来，讲授这一篇的时候，魏无羡还在藏书阁里抄书，平时也没见他会主动去读书，也许真不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？

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蓝忘机，又看了一眼眼神清澈如水的魏无羡，心道魏无羡一向游戏花丛，总不至于去对蓝忘机一个男孩子动什么歪心思。

未知全貌，不予置评。

可是总有点......不对劲？

蓝启仁一阵头痛，一挥手：“下课！”

兰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。

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，蓝忘机一下课就急急忙忙地走了。

江澄黑着一张脸，觉得实在有必要和自己的师兄好好说道说道：“魏无羡，你以后不知道就不要瞎说！你看看你今天课上说得都是些什么！知道的，说是你口无禁忌，不知道的人还当你是调戏人家蓝忘机呢！”

“调戏？这怎么能叫调戏？”魏无羡委屈。

江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：“怎么着？你是非得让蓝家人打断你的腿，你才明白？”

魏无羡心里惦记着蓝忘机，冲他扮个鬼脸，吐吐舌头，一溜烟跑了。

蓝忘机一路避着人，专挑偏僻少人的小道，只觉得耳根发烫，微风拂过，竟有些凉飕飕的。

他回到静室，反手便将门合上。脚踝一软，几乎要跌坐在地。定了定心神，勉强坐到榻边，蓝忘机犹自有几分晃神。

塌上搁着现成的笔墨纸砚，供他每日里习字所用。蓝忘机拿起笔，蘸了墨，未曾深想，落笔即是八字：

既见君子，云胡不喜。

写完后，拿起纸看了一眼，只觉得处处都不甚满意，随手折了丢在一边，提笔重写，仍是那八个字。

颠来倒去地写了十余遍，蓝忘机只是不满意。习字本有定心养性之效，可是眼下越是习字，反越是心烦意乱。

既见君子，云胡不喜，云胡不喜。

眼前是那人潇洒不羁的身影，耳边是那人恣意爽朗的笑声，竟是在脑海里生了根，盘踞着他每一根神经，忘不掉了。

蓝忘机搁了笔，离开榻案，倒立在墙边。单手撑地，强迫自己什么也别想。
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，蓝忘机打开了静室的门。

眼前一道黑影——魏无羡倒挂在静室前的树上，双脚勾着树枝一荡一荡的，差点和蓝忘机撞个满怀：“蓝湛，你终于出来啦，我等了好久了！”

蓝忘机：“......”

魏无羡刚跳下树，就惊讶地看见，蓝忘机后退了几步，“彭——”的一声，又关上了静室的门。

魏无羡：“......”

他仰头看向刚刚祸害过的老树，暮春时节，枝繁叶茂，绿叶成荫。可是转眼间，绿叶染上了一层层枯色，冷风一吹，便扑簌簌地落了一地。

而树下的人，也从一身轻巧的春装，换上了深秋的棉衣。

“蓝湛......我明天就要回云梦去了。”兰室里，魏无羡找到蓝忘机，声音里都带着恋恋不舍的意味。

蓝忘机抚在书页上的指尖一滞，声音低不可闻：“是么。”

魏无羡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可是江枫眠已经来了：“阿婴，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。”他只得应了一声：“蓝湛，那我......先走了。”临走时还是没忍住，魏无羡悄悄伸出手，轻轻碰了一下蓝忘机浅色的指甲。

蜻蜓点水的触碰，可是蓝忘机整个人都僵了一瞬。魏无羡走远后，蓝忘机放下书，抬起手至唇边，小心翼翼地，吻了那片指甲。

次日清晨，蓝忘机梳洗完毕，就去了山崖边的老杏树。在这个山崖口，刚好可以俯视云深不知处的前门，长长的山路看得再清楚不过。

春暖花开的时节，他曾在这里等着魏无羡来；秋风萧瑟的时候，又在这里看着魏无羡离去。

远远的看见魏无羡和江澄跟在江枫眠后面，一路打打闹闹地下山，红色的发带在一片山重水复之间格外显眼。

魏无羡正和江澄说说笑笑，偶然地一个回眸，恰巧看见了那棵老杏树，和树下翩然独立的蓝忘机。

脑子一热，也不管蓝忘机在树下是干嘛，魏无羡一蹦三尺高，冲着蓝忘机连连挥手，扯着嗓子大喊：“蓝湛！看我看我！”

还没等他看清蓝忘机的反应，魏无羡就被江澄捉住了后领子：“魏无羡，你临走都不忘要丢人现眼吗！”

及至站上随便，魏无羡回头一瞥，蓝忘机依然站在那里，身影越来越小，衣带当风，抹额共长发一齐在风里共舞，肩上落了一片金色的杏叶。

 

（一点碎碎念：我个人感觉，小羡那时在社交上几乎无往不利，也没有背负太多沉重的人命，所以他对自己的爱情会较为坦率，不会有太多顾虑而刻意遮掩，但是他应该会有一点自然而然的害羞，所以不会一上来就直接向小叽表白。因此这几章小羡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暗示小叽自己喜欢他。

至于小叽，我觉得他在原著里对小羡那么冷，除了害羞和别扭之外，也是因为那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爱：对一个完全违反蓝氏家规的混小子的爱。所以在这篇文里他虽然感知到了小羡的爱，但是不敢草率地去回应甚至有些逃避。

我给这一卷取名“惊鸿一面”，因为他们的爱情现在只是开始，只是浅层次的喜欢这个人，彼此对对方的了解也并不深入，还没有发展到可以生死与共的境界。

瞄一眼大纲，感慨一句，路漫漫其修远兮......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