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琪花瑶草|16:00】回溯之鱼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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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父叽X歌手羡
前世今生梗,一个披着西幻皮的东玄灵异设定
“我渴望有人暴烈地爱着我至死不渝,让我明白爱比死亡更强大。”
01.
二零二二年。
“江澄,你说这个镇子……咱们之前是不是来过?”魏无羡拿着一罐可乐,一面张望着两侧的街道,一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拉环。
他心不在焉,食指勾着拉环,走过了几家商铺,愣是没拉开封口。
江澄手里的可乐已经喝了小半,听了这话,略微诧异,顺着魏无羡的目光打量了四周,仔细思忖了一下:“没……没来过吧?”
“……真的没来过?”
“啪”,拉环一松,密封罐里的可乐一瞬间喷涌出来,溅了魏无羡一袖的斑点。
江澄“扑哧”一声,正要习惯性地嘲笑两句,瞥眼见魏无羡只怔愣愣地望着易拉罐出神,眉宇间无限惘然的神色,似是在努力回想什么,倒禁不住有几分讶异:“怎么了这是,想事情想得魔怔了?”
魏无羡摇了摇头,接过江澄递来的纸巾简单擦拭了一下,侧眸望着街边宛如薄雾轻云的白丁香,喃喃道:“可是江澄,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?”
“你没这种感觉吗?”他转过身望了一眼江澄,“虽然我也什么都不记得,可走在这个镇子里,就是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。”
“哈?”江澄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,从魏无羡难得正经的眼神里确定对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——尽管他说出来的话,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在开玩笑。
“你五六岁的时候就寄养在我家里,要说可能的话,也只有是你来我家之前,和你父母来过这儿?”
虽然笼罩在心底的疑云仍未消散,不过魏无羡对这个解释颇为认同,加之他原本就不是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花费脑筋的人,很快便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,一勾江澄的脖颈,捏着易拉罐装腔作势地和他碰了下杯:“果然知我者,还得是你江澄。”
02.
温情是考古专业的副教授,半年前在这座小镇意外发现一处遗址,为此申请了项目,今年五月带着专业团队来考察,顺带着拖了江澄魏无羡等几个博士生来实习。
出于文物保护的缘故,遗址的发掘时间定在深夜,因此两人在小镇里溜达了一圈,便打算回旅馆休息,以便夜里的工作。
江澄去旅馆旁的店铺买东西,独他一个人慢悠悠地荡回了旅馆。
他走上正门的台阶,隔着玻璃正瞧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面对着他从旅馆出来,两个人同时伸手,推动了中央的旋转门。
他无意瞥了对方一眼,隔着半旧的金属门轴与在玻璃上流溢的泛白日光,根本瞧不清对方的相貌,然而只这一瞥的瞬间,一股陌生而又亲切的觉味涌上心头。
鼻翼嗅到了一丝凛冽清雅的檀香。
不过片刻,两人已经擦身而过,隔着玻璃,一个在内,一个在外。
这种诡异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经历,魏无羡微觉惊讶,向大厅走了几步,终是忍不住回头向门外又望了过去。
遥遥地正对上一张苍白俊美的脸——那人已经下了台阶,与他堪堪隔开一段距离,此刻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,巧巧与他在同一时回头,一俯一仰,正对上彼此的眼瞳。
腕表的指针都仿佛停滞在这一刻。
这种气息……如此熟悉,如此令人眷恋,魏无羡一霎时竟生出了久别重逢的错觉。
明明对彼此都是陌生人,可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。
门外的青年应是也有相同的感受,漂亮的眉毛微微一蹙,琉璃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困惑。踌躇片刻,还是向魏无羡略一颔首,算作招呼,尔后转身离开。
他步伐不快,可不知怎么的,魏无羡下意识地竟要抬腿追出去。反应过哦来后连自己也吓了一跳,腹诽这场景怎么像是狗血言情剧里的情节。
还偏偏是两个大男人。
甩了甩头发,努力将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出脑袋,可是任他将额前的几绺刘海甩得凌乱,这种奇怪的熟悉感却仿佛在脑神经里生了根一般,在意识里盘根错节,剪不断,理还乱。
就和他一来到这个小镇,便莫名生出的熟悉感一样。
太奇怪了,关于这个小镇,还有这个人。
可任他一路思思想想,将从幼儿园以来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彻底复盘了一遍,却怎么也想不起与这一切有关的记忆。
当然这一场浩大而繁琐的复盘活动终止于走进房间躺上床的那一刻。
身为没日没夜搞科研,累死累活发C刊的可怜博士人,魏无羡早就养成了一沾枕头就睡着的良好习惯。闹钟一设,腕表一摘,就算是天大的烦心事儿,那也得醒了再说。
——而最可怕莫过于这座小镇的怪事儿还能入梦。
他睡下不久,便隐隐约约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人。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,一寸一寸地抚摸他的皮肤,不知谁的嘴唇与他厮磨痴缠,轻轻吻过他的眼睛与鼻梁。
与他抵死缠绵,至死方休。
是谁?
不知为什么,他分明闭着眼看不见这个人,却能在心里无比清晰地勾勒出对方的形象:他的肌肤是爱琴海里泛起的泡沫,他的骨骼是阿尔卑斯山坚实的山脉;他的眼里有天上星辰,地上春水;他的嘴唇是丝绸织就,玫瑰点缀;日神阿波罗赐予他丰沛热烈的情感,美神维纳斯则给予他令人倾倒的容貌。
他的触碰早已刻进自己的身体,他的名字应该写满自己的心脏,他的灵魂合该与自己融为一体,永不分离。
他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,他想唤一声对方的名字,嘴唇开合了几次,有什么从心底呼之欲出,可临至嘴边,却只说不出口。记忆里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都仿佛蒙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,纵然铭心刻骨,也难以在片刻宣之于口。
意识模糊不清,朦胧之间,什么都是若隐若现,捉摸不定,可有一件事却在这一片迷离而绮丽的梦境里愈发清明:
在某个早已回忆不起的时刻,他魏无羡,曾将自己全部炽烈而疯狂的爱,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这个人。
03.
若说不是梦,为何醒来时房间里的陈设同入睡时一样,丝毫见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?
可若说一切只是一场惘然的绮梦,那为何在脑海中盘根错节,如此清晰?
梦境是对真实的反映,还是说梦境原本就是最本真的真实?
“魏无羡,我刚刚说的,你有在听吗?”前排温情一声断喝,这才将魏无羡从这些不着边际的思绪里拉回现实——一行人已经坐在巴车的车厢内,乘着夜色出发去往遗址。
魏无羡一个激灵,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,麻溜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:“记住了记住了,温教授的话,学生一个字都不敢忘。”
温情看着他这副没正形的样儿,狠狠翻了个白眼:“那处遗址我之前在镇子里的档案馆里查过,应该是一座教堂的废址。这座教堂是八世纪时为纪念圣女茱莉亚而修建,十一世纪的时候也不知是因为战争还是因为什么,被一场大火烧毁,从此这一带就渐渐荒废,无人造访。”
“这次之所以带你们来呢,就是因为上次来考察的时候,探测出废墟下似乎有一个庞大的地下建筑。”
“你们这群博士生都是第一次参加正式的考古工作,待会儿在现场都给我放机灵点,凡是想着些儿再做,知道没?”
车厢内三五个博士生又是一阵小鸡啄米般的点头,魏无羡支着胳膊搭在车窗上,望着窗外冉冉向后退去的景色,在心里暗暗祈祷这考察工作能早点结束,好让他早点离开镇子,甩开这些漫天席地的,如蚕丝般将他紧紧裹缠的莫名念想。
下了车,一行人步行前往教堂的废墟。尚未走近,魏无羡鼻尖先嗅到了一丝清甜的花香,由衷赞叹道:“好香,是什么花?”
温情打着手电走在前面:“是丁香。”
“教堂的遗址附近,长了几株丁香,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,现在五月份正是开花的时候。”
正说着,一行人已经来到遗址处。一弯新月懒懒地钩坠在暗沉沉的夜幕里,云遮雾绕,愈显得月色朦胧,晦暗不清。夜色里,只见荒草萋萋,蓬蓬勃勃高过人膝,深色的草叶里,隐约可见几块奇形怪状的巨石,一千年的日晒雨淋磨损了其上雕刻的纹路,也只有在手电的白光照上后,才隐约可见其上斑驳黯淡的花雕。
一片荒凉里,唯独那几株丁香生意盎然,枝干粗粝遒劲,刻满了年轮流转的沧桑感,枝头的的花朵却正值韶华,不遗余力地捧出蓝紫色的碎花,芳香流溢。
丁香多种植于人工花苑,魏无羡承认自己活了将近三十年,还从未见过自由生长在野外,不知活过了多少春秋的紫丁香。
他想,不愧是从前教堂的废墟,大概也只有在这种地方,才能自由生养出象征着光荣、神圣、纯洁的丁香。
根据之前的勘察,温情很快找到了发掘点,几个人向下挖去,约莫一个小时后,挖到了一处坚硬的石板。
“似乎是一间地下室的石门。”魏无羡借着手电的白光大致打量了一下,凝神道。
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,自来到废墟处便从心底滋生,现在望着这扇石门,只觉得莫名辛酸,看着起重机钩住边沿,缓缓将石板吊起,忽然一阵诡谲的害怕与渴望。
好像害怕石板揭起,暴露他什么不堪回首的秘密,却又有股神秘的力量,吸引他,牵动他,诱使他沿着石阶,一步步走进黑黢黢,一眼不见边的地下室。
地下是一条长廊,两旁林林总总倒有二十来间小室。年深日久,小室业已塌陷了大半,余下的几间也已残破,墙壁被泥垢与渗水浸泡得生霉发烂,但好在尚且坚挺,没有危危然行将倾颓的迹象。
在温情的分配下,一行人在小室里分头察看,魏无羡被派去清理小室东角的墙壁,拿着软刷一点点刷去灰尘和泥垢。
咬着手电打光,魏无羡捏着软刷,小心翼翼地开始他的工作。
刷至一半,左手忽然摸到了一处不平,他心里好奇,沿着不平的地方细细刷下去,泥灰簌簌地剥落,借着手电的白光,魏无羡看清楚了,是刻着一行拉丁文:
我喜欢。
字刻得歪歪斜斜,一看便知是个生手,“喜欢”的后面似乎还刻几个字什么,却被胡乱划去,只剩下孤零零的半句话。
魏无羡一霎时沉默了。
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在身体里翻涌,大脑混乱起来,有什么从记忆的深处喷涌进大脑,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可怖的痛楚与刻入骨髓的眷念。
他疼得冷汗直流,为了支撑自己,双手下意识地扶住墙壁,眼前登时天旋地转,灵魂仿佛被抽离出躯壳,拽入了漫无边际的深渊。
留在眼底的最后一件事物,是腕表表盘的荧光时刻:两点四十五分。
04.
一小簇橙色的灯光在眼前幽幽地亮起。
视线清明,只见一个人走在自己前面,身穿一件高领的黑色衣袍,一手端着灯盏,身量比自己略高些。
这身装束,应该是个神父。
魏无羡眨了眨眼,只见自己置身于一个条长长的走廊。走廊光线昏暗,两侧的铁栅门上着巨锁,门后隐约有女人的哭声。
这是一间地下监狱。
近十年的专业素养使得他在一瞬间作出判断,这座监狱就是他们前来考察的地下建筑。对比考察时所见的情形,那副残破的模样应是在大约千年后。
眼前的景象应是十一世纪。
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阴差阳错地见到十一世纪的事情,可是身体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唤他,诱使他停留在这个离奇荒诞的幻象里。
十一世纪教堂下的监狱里,关押得几乎都是异教徒、巫师恶魔之类罪大恶极之人,被关进来唯一的结局,就是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。
这样一想,魏无羡只觉得寒毛倒立,周围的一切霎时阴森可怖起来,唯有神父手中的一星微弱的灯火,在阴森森的走廊里温暖而昳丽。
神父在一间囚室前停下,打开锁进去。烛火摇曳,照亮了房间的角落。囚室里的人似是吃了一惊,片刻后,迟疑着开口:“神父?”
“对你的处决被安排在明日清晨。”神父声音淡淡的,“需要我为你忏悔吗?”
烛火不甚明亮,只照亮了那人搭在墙壁上,肤色苍白,骨节嶙峋的右手。黑暗里那人轻笑了一声:“明天他们是要烧死一个巫师。”
“哪有给巫师做忏悔的。”
神父端着灯盏的手一抖,墙壁上的光影剧烈地摇晃了一瞬:“你不是。”
那人搭在墙壁上的骨节在一瞬间收拢。
囚室里陷入了沉默。良久,那人才轻轻开口:“不必了。”
“我很少做祷告,上帝应该不认识我。”
那人徐徐转身,灯烛的暖光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漫延开来。
魏无羡呼吸一滞,微微睁大了眼——
面前的这个人,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。
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,他转身望向门边的神父:
灯烛映亮了他俊美的面庞,但见眉形舒朗,眼若琉璃,眼神深邃有如古井的寒水,隐忍了太多复杂而彼此纠缠的情绪。
——一张何等熟悉的面庞。
这是在旅馆里与他擦肩的陌生青年,也是那个走进他梦里的神秘访客。
伴随着剧烈的痛感,千千万万记忆的碎片从时间的灰烬里挣破,被拼合重组,完整而又破碎地呈现在脑海。
灵魂深处有什么苏醒过来,有关这个人,有关那个角落里的自己,有关这个小镇里奇异的一切。
他想起来了。
嘴唇微微颤抖,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呢喃出声:“……蓝湛。”
蓝湛,蓝忘机。
这是他的宿命,或是神明。
是他至死不渝地暴烈爱着的情人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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